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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的王家河

时间:2019-11-02 17:49:01    来源: 香江紫荆网

  陈军羽

  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小公园里,流淌着一条其貌不扬的小河,它有着一个和外表一样普普通通的名字——王家河。安静的河水从公园里潺潺而出,宛如游动的神龙蜿蜒在岳阳城内。每当我漫步在河边,这些年外婆在河畔行走的身影总会情不自禁地浮上心头。

  记忆的河水倒流回四年前的那个元旦夜,我的母亲在下班回家的途中,被一辆醉驾的汽车狠狠地撞倒在地。在熬过了ICU惊心动魄的25天后,母亲才勉强脱离了危险。可由于伤势非常严重,母亲不得不住在医院,继续忍受一次又一次大手术的折磨。就在我们家陷入窘境的时候,年逾古稀的外婆站了出来,主动挑起了帮助我们照顾母亲的重担。由于母亲所在的医院就在王家河的旁边,为了给已经债台高筑的家里减轻压力,年迈的外婆于是选择每天沿着王家河,徒步在家和医院之间往返。

  每天清晨,泛着夜色的河水刚刚被地平线透出的晨曦染红,外婆迈着急促的脚步快速行走的身影就已倒映在清澈的河面上;日落西山,漫天的繁星已经洒满了河面,外婆因劳累而变得佝偻的身影才出现在暮色笼罩的河岸边。冬天,凛冽的寒风在河面呼啸,像锋利的刀刃划过脸颊;夏日,酷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,如尖锐的钢针刺进双眼。沿着河走到医院有三四公里的路程,我偶尔往返一次都会累得腰酸腿痛、汗流浃背,而外婆一直患有严重的肩周炎,右脚的脚趾在母亲出事前几个月也不慎骨折,每次回到家时尚未痊愈的脚趾都会肿得发紫。可外婆依旧每天准时赶到医院,慢慢地喂母亲喝水、吃饭,小心地帮母亲擦身、更衣,及时提醒护士打针换药,照顾得无微不至,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病痛。

  在外婆的精心照料下,母亲顺利挺过几场大手术,终于出院了,可是日后漫长的康复却成了新的问题。外婆索性每天陪着母亲,沿着王家河一边散步,一边锻炼。

  河水潺潺,春风扬起河岸的柳枝,洁白的柳絮拂过外婆已然雪白的发梢,缓缓地飘落在外婆推着轮椅慢慢前行的背影中;夏雨打湿河中的莲叶,清幽的荷香游过外婆满是皱纹的双手,轻轻地围绕在外婆搀着母亲小心翼翼一点点挪动的脚步旁;秋叶乘着河面的凉风,饶艳的芙蓉抚着外婆日渐衰老的脸颊,柔柔地摇曳在外婆盯着母亲颤颤巍巍扶栏学步的视线里;冬雪扑向河堤的青石,晶莹的冰花吻着外婆不再挺拔的腰身,静静地飞舞在外婆挽着母亲慢慢悠悠并肩同行的影子上。脉脉的斜晖亲吻着澹澹的河水,外婆轻轻牵着母亲的手,顺着悠悠远去的王家河,一步一步向着前方慢慢走着,直到被夜色吞没在回家的路上。

  淙淙的流水声好似母亲甜美的摇篮曲,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。夕阳西下,漫步在河畔的我,仿佛又看见了外婆那踩着薄暮、走向余晖的佝偻的身影。身旁涓涓的河水仿佛人世间最深厚温馨的母爱,静默而绵长,于无声处用温柔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你,在你疲惫时拂来徐徐河风,拭去你额上渗出的汗珠。是啊,母爱不正像这静静流淌的王家河,在咫尺间静静地陪伴你,陪伴你走向春暖花开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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